每周一书，第四十八期（20140629）：《金融守护人——监管机构如何捍卫公众利益》.

作者：詹姆斯·R·巴斯（James R.Barth）、小杰勒德·卡普里奥（Gerard Caprio Jr.）和罗斯·列文（Ross Levine）

译者：杨农钟帅 靳飞 等

出版社： 生活·读书·新知 三联书店，2014年2月第1版。

英文名：Guardians of Finance--Making Regulators Work for Us.（The MIT Press）

一、整体观感：

1、这本书的目的是记录在08年全球金融危机发生之前的十到十五年间产生的重大金融监管失灵，并对如何改善金融监管体系提出改革建议。探讨金融监管治理结构（与设计、实施、评估和改革金融政策有关的整个体系）中存在的系统性缺陷是如何引发这场全球危机的，以及如何矫正金融监管中存在的缺陷。本书并不局限于关注本次金融危机，不仅仅关注美国，通过关注更长期的历史、关注美国之外的金融系统，本书试图抽取出引致本次危机的更加普遍和深刻的原因——全球经受危机冲击的国家监管体系中普遍存在的缺陷。通过分析美国金融机构爆发一系列破产和援助事件以及政府决策者进入“紧急响应”状态之前十余年的历史，作者仔细审视了这段“平静期”。当时当局有足够的时间了解各种政策造成效果并作出调整，以应对出现的问题；2、再认识一下作者，詹姆斯·R·巴斯——奥本大学金融系的路德杰出学者和梅肯研究院的高级金融研究员，小杰勒德·卡普里奥——威廉姆斯大学的威廉·布拉夫经济学教授和发展经济学研究中心主任，罗斯·列文——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哈斯商学院银行和金融学的威利斯·H·布斯讲座教授。三人2006年已经合著过一本很有名气的大作：《反思银行监管：直到天使统治为止》（Rethinking Bank Regulation: Till Angels Govern），该书由剑桥出版社发行，通过对150个国家的银行监管的数据统计，认为加强资本充足率等标准或赋予监管者更多权力，并没有提升银行效率、减少信贷中的腐败行为和降低银行体系的脆弱性。对发展中国家而言，强调金融机构定的市场自律、信息披露与透明度方面质量提升和改革，也许比监管中的命令和约束更有效，特别是后者涉及到自由裁量权的滥用的时候。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已对世界经济构成了深远影响和严重威胁，以美国为首的世界经济至今还未走出泥潭，作者三人再次聚首合作讨论世界各国的“金融守护人”（主要的金融监管机构）在该轮金融危机爆发和发展过程中所发挥的“推波助澜”的作用；3、作者们认为，“授权政府直接监管金融业的做法”与“重视竞争、信息披露与透明度，以及建立健全激励机制的金融监管体系”相比较，后者更能够促进经济增长、扩大经济机会与激发经济活力。危机和改革的不断循环与演变，得来的却是复杂、重叠、不一致、高成本的美国金融监管体制，不能不引起反思。因此书中一遍又一遍地强调：金融监管体系在设计、实施、评估和修正金融政策时存在系统性的制度缺陷；金融改革没有触及到金融监管问题的核心；当局可以采取可行的措施在监管体系中形成制衡，从而改善监管体系的运作。

二、细节心得：1、创新与金融监管：由于现有的金融体系或者说传统的金融机构和金融产品无法满足于突飞猛进的技术创新与企业融资，金融家的创新不断并不断为技术创新提供润滑剂。对于金融创新导致了金融危机的说法，除了罗伯特·希勒的论辩外，书中关于爱尔兰、东欧或西班牙等国并无重大金融创新，新金融产品也没有摧毁英国的金融体系等案例也作了有力抗辩，危机的关键问题必然不能指责于创新。反而，金融创新与经济创新一直在改变金融市场与金融机构的行为、激励以及风险暴露的水平，因此金融监管要在金融市场参与者中间维持合意的激励，就必须不断适应创新带来的变化。此外，政治体系也处于不断变化之中，金融与经济创新还改变了市场参与者商业往来的地点和范围，金融监管必须随之进行调整。对于此，作者论述了金融危机、创新和监管之间的权衡；2、美食“酸辣汤（hot and sour soup）”：该比喻恰当地说明了政策的综合平衡问题。“要烹制出美味的酸辣汤，需要恰如其分地平衡辣、甜、酸等各种味道。而不是仅仅强调某一种味道。喝一汤匙辣椒油绝对让人抓狂，但是如果在烹制酸辣汤时少加一汤匙辣椒油，就会破坏各种味道的美妙平衡。类似地，橙汁美味可口，但是倒进酸辣汤里就让人难以下咽。”这或许能部分反映出金融监管实施的难度，“恰如其分的金融监管需要全面考虑所有政策综合起来对金融市场产生的效果”，就算单独某些监管措施有助于效率的改善，但与市场上其他金融措施放在一起就可能会适得其反。正如橙汁会破坏一锅美味的酸辣汤，不经过深思熟虑贸然放权给金融监管机构同样会破坏一国的经济，制定和实施恰到好处的监管措施取决于政府当局能在多大程度上能让金融守护人为公众利益服务；3、人民卫士（sentinel）：金融守护人们（以美国为例，主要的金融监管机构有美联储FED、证券交易委员会SEC、联邦存款保险公司FDIC、商品期货交易委员会CFTC等，多德法案又提出创设消费者金融保护局CFPB、金融稳定监督委员会FSOC）是在危机后金融改革中演变而生，它们都是在应对银行、系统性危机、防止挤兑等各种问题中创建并发展壮大的，但由于种种原因，它们都存在监管失灵，都不能服务于人民和大众。在最后一章（第八章）中，作者尝试提出称之为“人民卫士”的新机构，对金融监管进行合理、专业、独立的评估、协助金融监管机构、提高公众及其代表队金融监管者的管理能力，其唯一的责任，就是每年向政府的立法和行政部门提交报告，评估金融监管部门当年在促进金融体系安全稳健运行方面的表现。对于弥补金融监管的根本缺陷来说，不可不谓匠心独造；

三、个人理解：1、这本书内容很丰富，最早是在交易商协会主办的《金融市场研究》杂志上，有幸一早就在去年半年多时间里分期读到了很多，从《金融监管殊难为之》、《屡蹈覆辙》、《大同小异的后危机时代金融监管》、《如何让金融守护人服务于民》等章节的选登，知道该书对于金融危机和金融监管研究方面的价值，因此期待了很久。本次重温，特别做一些读书笔记，对于监管机构捍卫公众利益、保证社会公平方面，对于金融的本质，尤其是在金融影响经济体的长期增长率和经济发展机会与公平方面，多了些深层次的认识。金融监管，事关重大；2、对于此书，引出两点引申（1）风险管理的重要性。本轮金融危机发生前的高潮处也许是许多大的金融机构将自己的首席风险官（CRO）解雇。风险管理部门作为成本中心，时不时还对业务部门的疯狂“评头论足”，大家都去赚快钱吧，要你何用。但我们的金融机构，需要风险管理人员从整体而非局部的业务角度看问题，在这波动、脆弱而虚幻的极限金钱世界做到防患于未然。也许美国要学习我们的是，我国券商的合规总监是相对独立的，监管部门至少名文规定了合规总监的履职保障和各种权利，当然我国也需要加强风险管理的专业性和实质性（2）协会等自律组织的重要性和作用，当一个行业的问题严重到需要监管强力介入的时候，往往会遭遇“连根拔起”的摧毁性打击，协会等自律组织可以在政府机构处理之前就把“烂苹果”剔除或丢掉，在监管要求的信息披露、透明度下，要求金融机构进行自我规范。由于作者比喻中的运动比赛“主场因素”，监管部门不适合与市场上的金融机构走得太近，但协会组织机构在信息沟通与协调方面，可以起到辅助作用。从这一点来看，交易商协会翻译这本书的同时，也可以思考，在监管改革和重新定位的过程中，自律组织可以起到那些辅助功能和作用；3、最后想谈一下金融机构和监管机构之间的“旋转门”（即金融机构与监管机构的员工互相跳槽），其中涉及腐败和金融监管扭曲，这个不能一概而论，毕竟我们也赞叹过美国第一任SEC主席是坐庄老手肯尼迪，称之为“狐狸守鸡窝”（背景知识：1934年，国会还通过了《1934证券交易法案》，并设立美国证监会，出发点是想要通过一支高度协调的证券监管队伍，依据上述法律来有力地监管证券市场并保护投资者的利益。富兰克林·罗斯福任命了约瑟·P·肯尼迪为第一任证监会主席，他曾是华尔街上兴风作浪的“庄家”。刻板的自由主义者都认为这简直是派一只狐狸去看守鸡窝，而这样的事情在华尔街将屡见不鲜，他也是美国第35任总统约翰·F·肯尼迪的父亲）。我们这里，从金融监管去实际控制金融机构容易，但反过来要让熟谙业务影响监管机构很难。对于此，我很早之前就感叹过，我们学好的很难学到，学坏的一学一个准（除了金融监管外，还有银行表外和同业业务的金融业务创新，都表现得很突出），因此在听说马骏要从业界去央行做首席经济学家时，我感觉到这是一个好的开始，甚至认为是一个转折。毕竟很多事情都要做在政策目的下的权衡——我们要如何引导金融监管机构为社会的大多数而非少数金融精英服务。对于政策的科学决策过程，比很多技术和细节重要得多，也比道德讨论重要得多。